老厂长原本眼神中的不屑和轻蔑之色逐渐淡化了许多。
许云昕继续道:“我看你们厂的碎星瓷色彩比我之前在展览会上见到的更加富有变化,想必是在传统碎星瓷制艺上加以创新和改良,老厂长,既然你们制瓷的都知道创新突破,那我一个做设计的,自然也不必拘泥于传统理念。”
老厂长说不出话了。
许云昕知道老厂长是瓷器行家,她平时也难得有人能交流瓷器方面的内容,这会儿有了第一个“观众”,也不管对方对她认不认可,已然进入了兴奋状态。
她伸出手,轻轻弹了一下瓷瓶外壁,清脆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,吓得男人胆战心惊,生怕这唯一一件接近完美的独苗苗出现裂痕。
许云昕声音轻快,开始阐释自己的理念:“碎星瓷给观者带来的是一种混沌又璀璨的奇妙感受,传统器型只能作为展示媒介,但无法突出、强化这种感觉,我思考很久之后,才决定设计一种异形器型。”
老厂长沉默半天,终于憋出了一句:“哼,你话多,你有理。”
男人擦了擦额上的冷汗,插话道:“老厂长,许小姐的设计真的很精妙,我们一开始拿到设计图的时候,还以为她是随笔乱画的,但是用软件拆解之后,才发现她的设计图暗藏物理平衡结构、黄金比例,甚至还考虑到了碎星瓷的釉色渐变逻辑”
男人说着,忍不住钦佩地看了一眼许云昕。
许云昕语气轻快:“和行家交流就是轻松舒服,多谢夸奖。”
老厂长重新将目光投向桌子上的瓷瓶。
实际上,在许云昕下单之后,他儿子就把许云昕的设计图拿回了家,经常对着电脑反复思考和琢磨。
他不经意瞥见了这个设计图,当时只觉得离谱。
怎么会有人要烧制这么奇形怪状的东西。
当时他就批评儿子:不要什么不伦不类的订单都接。
“这东西能烧得出来吗?纯粹浪费时间!那人是不是故意找茬来的?是不是我以前的老仇家?”
汤显林苦笑了一下,“爸,人家不是故意找茬,这东西是体现艺术设计的,人家想怎么设计是人家的事。”
“而且那姑娘很有钱,让我们随便烧,失败品的造价她也会如常支付,这么好的客人我们厂子一年也碰不上一个啊,我当然要好好服务,争取让她满意。”
“钱钱钱,你现在整天都钻钱眼里面去了,你不如把厂子关了,跟你老舅去做矿产生意算了,那个来钱快!”
汤显林心里憋屈,但又不敢和老爸顶嘴。
他现在的确天天都想着怎么来钱,但那还不是为了厂子和员工们么?
要是厂子里就他一个人,他才不会操心这么多事呢。
只要他有吃有喝有一张床能睡,他可以从年头摆烂到年尾!
可他从老爸手里接手厂子,那么多老员工都指着厂子过活呢,现在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,他能不操心发愁么?
老汤见儿子压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,虽然气恼但也没办法。
憋闷无处发泄,只能迁怒到了那张稀奇古怪的设计稿上,他越看那张设计稿越觉得不顺眼,冷嘲热讽道:“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这玩意儿烧出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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