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里,气氛温馨融洽。
白芷叽叽喳喳地跟爷爷说着哥哥不在时家里的趣事,白弈则安静地坐在小凳子上,看着爷爷那支被擦得锃亮的唢呐,眼神若有所思。
聊了一会儿,白芷忽然仰起小脸,好奇地问:“爷爷,你吹唢呐好厉害呀!爸爸也会吹吗?我都没听爸爸吹过呢!”
小孩子天真无邪的一句话,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。
白弈也适时抬起头,那双清澈的眼睛先是看向妹妹,附和着露出了同样疑惑的明媚表情,然后,那目光缓缓地、精准地转向了一旁正含笑看着他们的父亲——白不凡。
当白弈的视线落在白不凡脸上时,那原本带着孩童天真疑惑的眼神,在刹那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
好奇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。
那目光并不锐利,却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,直抵核心。
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白不凡,没有说话,但那股无声的压力,配合着白芷那句天真烂漫的“我都没听爸爸吹过呢”,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反差和张力。
整个院子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。
白松岩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,随即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,眼神复杂地看向自己儿子。
安澜也收敛了笑意,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丈夫。
白不凡脸上的温和笑容,在白弈那平静得近乎拷问的注视下,一点点变得不自然,最终彻底僵硬、瓦解。
他感觉额角似乎有细微的汗珠渗出,喉咙有些发干。儿子那眼神,分明是在问:
‘是啊,爸爸。既然是唢呐世家,为什么作为嫡子的您,却从未吹响过它?’
这无声的灵魂质问,比任何言语都来得沉重。
明媚的阳光下,兄妹俩同样望着父亲,一个眼神纯然好奇,一个眼神沉静深邃。
而被这双重目光聚焦的白不凡,只觉得后背发紧,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阴沉了下来。
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数秒。
白松岩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,他缓缓放下怀里的白芷,目光沉沉地看向自己的儿子白不凡,那眼神里混杂着失望、痛心,以及一份被岁月尘封许久却从未真正消散的执念。
“为什么没吹过?”白松岩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洪亮,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,他重复着孙女的问话,眼神却死死锁住白不凡。
“不凡,你自己说,为什么?是我们老白家这传承了几代人的唢呐,配不上你吗?”
安澜见状,下意识地想开口缓和气氛,却被白不凡用眼神轻轻制止了。
他知道,这一天迟早要来,尤其是在儿子展现出如此惊世骇俗的唢呐天赋之后,这道横亘在他与父亲之间的旧日裂痕,再也无法回避。
白不凡深吸了一口气,面对父亲沉痛的目光和儿子探究的眼神,他挺直了脊梁,没有逃避,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:
“爸,不是配不上。是我选择了另一条路。”
“另一条路?”白松岩嗤笑一声,带着浓浓的自嘲和不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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