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锦秋看着儿子有些丧气的背影,无奈地摇了摇头,只让丫鬟把屋子里的冰山往前挪了挪。
“你瞧你满头满脑的汗啊,这大热天的”她说着,又把帕子塞进儿子手中。
裴延琮冲母亲轻轻一笑,又转头问裴肃,“三叔,你是来找父亲的吗?”
裴肃笑着点头,想了想又道,“明日崇文馆要进一个小编修,改日我与你们互相引荐一下,你若方便,就帮我看着点那孩子。”
裴肃素来处事公允,鲜少私下特意关照什么人,
是以他这话一出口,裴延琮便来了精神。
“三叔很少开口托人的,那小编修是什么来头?”
裴肃彼时已经看到兄长裴嵩正站在书房门口冲他招手了。
他于是匆匆撂下一句“是你未来三婶婶的亲弟弟”后,便大跨步地走了过去。
裴延琮呆立在原地,都忘了用手中的帕子擦汗。
半晌,他才猛地转身看向云锦秋,小声惊呼道,“母亲,三叔方才说三婶婶啊?”
书房内,裴嵩正在收拾桌案上散落的手卷。
窗外斜照进来的霞光将他眉宇间的纹路雕琢得格外深刻,他举手投足间有武将的硬朗果决,又有文臣特有的严谨儒雅。
当真是气度斐然!
裴肃站在案前,亦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。
若只用一个词来形容他和裴嵩之间最贴切的关系,便只有那句——长兄如父。
二十四年前老侯爷于边疆亡故的时候,二十四岁的裴嵩已经袭了爵位,而襁褓中的裴肃甚至没见过父亲一面。
“站着做什么?坐吧。”裴嵩头也不抬,声音低沉如钟。
案几上的茶已经沏好,是裴肃最爱的明前龙井。
裴肃接过茶盏时,注意到兄长鬓角新添的一抹霜色,去年冬狩时分明还没有的。
“大哥,我要娶沉玉。”裴肃开门见山,一锤定音。
裴嵩整理手卷的动作顿了顿。
他今年三十有九了,比幼弟整整年长了十五岁。
所以此时此刻,裴嵩看向裴肃的目光中,既有长兄的威严,又隐着几分父辈般的复杂。
“宋家如今怕是毫无助力了。”裴嵩斟酌着词句,倒是也没有一口把话给说死了。
“宋伯闻和宋濂的事,与岁岁无关。”裴肃声音不大,目光亦坦然从容,“况且当年延琮承袭世子之位时,我曾向大哥承诺过,此生只愿在母亲膝前尽孝,绝不觊觎侯府半分。”
裴嵩闻言,颇有深意地看了裴肃一眼,摇了头沉声道,“那你也不用娶个毫无助力的妻子来向我表忠心,以你的品性功绩,若想要在这贵女遍地的京陵城中挑个门当户对的人,一点也不难。”
可裴肃闻言却唇角微扬道,“大哥说的是,京陵贵女如云,确实不难挑。但若要寻一个两情相悦的却是难于登天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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